福利院，這個詞對我來說曾經那麼陌生，僅在報紙上或電視上看過，自己從未真正接觸過，今年春節回家我第一次去了福利院。
它位於我們鎮上老年社區的後面，看門的大媽開了門，我們看到那裏修正整齊的樹木，乾淨的馬路，安靜的環境，仿佛這個小家庭是那麼優美。孩子們看到我們來了都奔跑過來，帶著孩子特有的羞澀看著我們，臉上都洋溢著興奮、好奇。
那裏有五個孩子，兩個阿姨照看，分住在三個房間裏。她們身上都帶有著令人心疼的缺憾。最小的孩子叫“缺巴牙”，只有兩歲還不會走路不會說話，因為是兔唇也因為是女孩所以被自己的父母拋棄；最大的孩子九歲叫汪濤，有先天性心臟病，手指和嘴唇都是烏紫色的；最樂觀的孩子叫汪冬梅，只因為腳走路不便所以被自己的父母遺棄，她長得很漂亮，大大的眼睛，長長的睫毛。特別的乖巧；七歲的笨笨因為癱瘓坐在輪椅裏，聽照顧他的阿姨說他智商也不高因此說話也是含糊不清；還有三歲的小不點，小時候因發燒導致大腦不能控制大小便，以至整天坐在馬桶上。她們，如果在正常的家庭，一定會被家人倍加呵護照顧，但此時她們只能由著照看的阿姨安排。
這些孩子們本來應該享受正常的父愛和母愛，本來應當享受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幸福，本來她們可以享受與同齡孩子一樣的自由和童年，但此時，有可能她們的一生只能在這個小房子裏開始、結束，先天心臟病的濤濤最多只能活到20歲。汪冬梅，才六歲的小傢伙看到我們吃完瓜子就拿起比她還高的掃帚將地上的瓜子殼掃乾淨，看到有垃圾要扔立即把垃圾桶搬過來放在我們面前；最小的“缺巴牙”看到我們過去抱她就帶著驚恐哭泣，照看的阿姨說他因為害怕被抱走所以不願接觸生人，在這雙未經世事的雙眼中，我們這些陌生人很有可能就是將它抱走、拋棄的劊子手，她幼小心靈中產生的陰影讓她不敢也不願在接受我們的懷抱，她認定了福利院就是她的家。當我們拿出帶來的零食給他們，問他們還想吃什麼時她們都小心翼翼地帶著羞澀說“棒棒糖，餅乾”之類，再問，她們就笑著搖頭了。我摸著她們的臉說：下次阿姨來給你們帶，還給你帶故事書好不？她們都特開心的說謝謝阿姨，阿姨真好。在他們幼小的心裏，她們也懂得感恩，哪怕只是一丁點的溫暖也會讓她們特別滿足，來到房間，她們都爭先恐後的拿出她們的寶貝——幼兒識字畫給我們看。我拿出一張上有一些水果名稱的翻開，指著其中的一些問他們，她們都想回答但甚至連一些簡單的鳳梨也不認識。三歲的小不點因為坐在馬桶上比較矮著急的從縫中說：“帶我看一個，帶我看一個”。我拉著他，帶著他們讀，因為沒有上過學，連九歲的濤濤甚至都不能認全一到九這幾個漢字。看著他們充滿童真的雙眼中流露出來的渴望，我突然覺得自己特心酸，我想為他們做點什麼但卻什麼也做不了，我也突然想要努力掙錢，我要掙很多很多錢，以後要為他們請老師，要把知識帶給他們，要他們懂得，她們，也有屬於自己的故事。她們都是一群可愛的孩子，看到來人了都特別開心的奔出來迎接，三歲的小不點本來是將馬桶拖著走，看到別的同伴都跑出大門來不及，他並沒有直接跑出來而是把馬桶端著；當我們走的時候七歲的笨笨一個勁的叫我們，我沒聽懂，濤濤告訴我他是叫我們吃過飯再走。我摸著他的臉告訴他阿姨會常來看你們的，要乖聽奶奶話。他一直歪著頭笑著看著我，那笑容讓我特別憂傷，她們只是孩子，卻流露出不同於同齡孩子的懂事和禮貌，她們接觸不了社會，只能在這個小小的空間裏打發自己本來絢爛的童年時光甚至一生。
那邊一個阿姨告訴我，外面送來的東西，看門的阿姨甚至照看他們的另一個阿姨都把東西往自家帶。我就不明白，當他們吃著從孩子手中剝來的東西時難道就不覺得烙牙？她們怎麼忍心去傷害那些稚嫩的心靈？她們忍心去拒絕一雙雙渴望的眼睛？當孩子們因為玩耍摔倒時她們並沒有去扶或者關心一下：孩子，你摔疼了嗎。而是責罵她們不懂事不聽話；看到他們的哭泣竟可以無動於衷甚至責令她們不准哭。有一個阿姨當著我的面說：汪冬梅，你要不聽話，看你那雙腳怎麼辦？你的腳不好就應當好好聽話。當時我真想去堵住她的嘴，六歲的孩子已經懂事，本身就帶有一種自卑感，為什麼要增加她的自卑感？為什麼要在她們的傷口上撒鹽而不是撫慰？但我什麼也做不了，我只能抱著孩子說：她還是個孩子，說這些做什麼！當我們想去抱抱小“缺巴牙”，她就哭不讓抱，那阿姨就說：“你自己長成這樣還怕別人把你抱走”，雖然帶有玩笑之意，但想必這孩子小不懂，要能聽懂，是你，你能不傷心嗎？僅僅因為身體上的某些缺憾就被自己的父母拋棄，“缺巴牙”如果從小去醫治一定是個聰明漂亮的小姑娘。父母，如果你們沒有能力負這個責任，沒有勇氣去面對他們，就不要將他們帶到這個世界。既然你給了她們生命，你也應該有足夠的責任和勇氣去給他們生活。當你把他們拋棄的那一刻，你知道嗎，你就是兇手，是你讓他們享有不了正常孩子應有的樂趣，是你讓他們幼小的心靈籠罩了濃厚的陰影，是你讓他們只能羡慕別的孩子在父母懷中撒嬌，是你在他們的人生路上鋪滿荊棘！
我們走時，孩子們一直跟著照看他們的奶奶送我們出了門，在他們的心理也好奇外面的世界吧，她們也想看看我們的世界與他們有什麼不同吧。回頭看看這個福利院，突然覺得它就像一個牢籠，深深地鎖住這些年輕嬌嫩的生命，她們只能趴在院門上，看著來往的人慢慢在視線中消失。我產生了一種強烈的欲望，我要掙錢，我要掙很多很多錢，我要讓他們知道，在這個世界上，溫暖總比寒冷多。
幫幫孩子，幫幫那些讓我們心疼的幼小生命吧。 |
